人这种生物有时就像干桂圆一样,肉少,核大。——随记
......
“今晚如果我认真学习的话,应该能把第五单元背好。”
今天是几月几日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和宗硕约好了要去空教室通宵学习。
“你之前看到第几单元了?”
“一章没看,所以才有了通宵的打算。如果今晚还呼呼大睡的话,明天进了考场我也只能呼呼大睡了。”宗硕笑着耸了下肩膀。
我们是在考试前的最后一天晚上打算去看书学习的。反正考试的科目也是“毛泽东思想概论”这种和专业内容无关的课程,只要考试前背一背,平时上课不怎么缺席就都能及格。
说起我和宗硕的关系,我想也就是一般朋友而已,如果硬要多加一条注释的话,也就是“寝室挨得比较近”了。
宗硕的个子矮我半头,模样一般,但是看起来很面善。绝不是那种抽着雪茄戴着金链子走在街上会被人当成东北社会哥的那种凶神恶煞的五官分布。平时没什么爱好,只喜欢玩吃鸡、皇室战争,偶尔看看英雄联盟的直播。大笑时的声音在欠揍程度上不亚于提莫。
我们两人一直走到教学区深处的一栋自习楼中,坐电梯上了五楼找到了一间无人的空教室。我一心想着复习功课,于是屁股刚坐在椅子上就翻开课本背了起来。可是宗硕这小子是王熙泽门下第一大弟子,从寝室出来的时候还满口说着我就算是饿死死外面从这儿跳下去也要一心学习,可刚进教室就打开手机读起小说来。
而我也不是个自制能力很强的人。一看宗硕读起小说,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跟着他一块儿看,于是在内心挣扎了许久之后,我放下课本把脑袋凑向了宗硕的手机。他一页一页地翻,我就一页一页地读。跟不上速度也没关系,毕竟网络小说的套路我基本都心知肚明,就算一章一章跳着看我也能懂个大概。
“我听说你也是写玄幻小说的?”宗硕忽然抬起头问我道。
“不,我是写轻小说...好吧,其实本质上和玄幻文没差多少。”
“什么类型的玄幻呢?”
“玄幻就是玄幻呗,往下也不能分出什么来了。”我耸耸肩。
“是纯套路文,还是有点脱离套路的小说?”
“哦,我写过一些偏离套路的标新立异的小说,虽然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剧情,但最终收获是惨淡的,于是后来就改写套路文了。”我挠挠后脑勺:“但这一转变过程很艰难。”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刚开始改写纯套路文的时候,我根本就写不下去。那时的我认为写烂俗套路文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举个不太着调的例子,让鲁迅、老舍这样的文学大家来写武侠小说,他们肯定也写不下去。我当时就是这种心态。”
“但后来你还是成功转变过来了。”
“对。因为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我开始疯狂阅读市面上的烂俗小说,只要一听说某某小说网站有一本超烂的套路作就会去瞄两眼。长此以往,我的阅读审美被这些烂俗小说拉低了,我开始不觉得写套路作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了,于是也就心安理得地写了。”
“与其说是降低审美,不如说成给自己输一针麻醉剂,告诉自己‘那些作者比你写得还烂,他们都不觉得羞耻你有什么好羞耻的’。我说得没错吧?”宗硕的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一点没错。逼着自己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不管怎么说,总之你读了很多的玄幻套路文,对吧?”
“嗯,可谓是在低端文学的海洋里博览群英。”
“那,除了玄幻文,你有没有看过正经的文学小说?”
“看过一些,徐华的,老舍的,村上村树的......但后来不看了。”
“为什么?看不下去吗?”
“因为阅读了太多那样的书籍,自己的审美也会随之提高。审美太高的话,我可就什么都不敢写了。因为无论我写什么,都觉得自己写得很烂。一个从事写作行业的人最失败的时候,就是当他看不惯自己笔下的文字的时候。”
“哦哦,我懂你说的道理。”宗硕手扶下巴重重地点了几下头,“我同你一样,以前也看过不少文学大家的小说但后来也看不下去了。”
“为什么呢?”
“我个人的原因吧。我总想着从这些书里寻求某种答案,这种渴望让我在看完第一遍甚至连第一遍都没看完时,就四处搜集这本书的解析。这些解析有的来自刊物,有的来自网络的问答,或是贴吧里某个吧友的三言两语,反正只要关乎‘解析’二字,我都会情不自禁去瞄几眼。”
“于是你找到答案了吗?”
“如果找到答案的话,我也不会在这里矫情了。”宗硕爽朗地笑笑道:“每次都是失望的。所有的解析都在指明,那不过是个简单的故事而已。想要呈现在读者眼前的东西在我看来都只老老实实地浮在表层。至于我想寻求的答案,根本没有。也或者我没看见,恰巧错过,亦或是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字里行间,就像水里的浮萍。谁会有那个闲心去把每一片浮萍都捞出来揉成一团呢?”
“所以屡次失望的你决定不再阅读了?”
“嗯。我渴求一种明确的答案,明确得就像选择题答案ABCD。但你知道的,那只是一种奢望而已。”宗硕抬头看向天花板:
“关于我寻求的东西,一些人也曾告诉过我只言片语。我用心把他们的话记下来整理到一起,整理好之后我发现,他们的意思不过是“你还小不懂事”的升级版。也许人就是这样,喜欢看笑话、冷嘲热讽,别人的不成熟对他们来讲就是笑话、嘲弄的对象。”
“没那么严重吧?”
“如果你在街上看见两个小学生对骂,你心里会怎么想?告诉我实话。”
“我大概会想‘这俩小屁孩不好好读书偏要在这儿丢人现眼?’”
“有没有想上去教训他们一顿的冲动?”
“......会有吧。不过在产生这个想法之后,我马上会回忆起自己小学时也曾像他们一样脏话满篇过,这份冲动就会随之消沉下去——为什么非要聊起这个?”
“或许那些人企图教育我们的冲动,也是源自于‘丢人现眼’吧。在他们眼里,我们和当街对骂的小学生没什么区别。”
宗硕揉了揉太阳穴:“再做一个假设,如果你没控制好脾气,上去教训了那两个小学生,之后你会直接走人还是留下来把揍他们的原因讲给他们听?”
“直接走人。”
“你的选择就是那些只讲枝言片语的人的选择。所以,我们才时常把别人随口一说的话当成旷世名言。”说着,宗硕哈哈笑了起来:
“问你个问题。什么时候你会觉得这个世界很冷漠?”
“你这个问题未免太...矫情了吧?”
“管它娇不矫情,回答我便是,反正今晚也只有我们两人。”
“我没受过**或者歧视,身边的朋友又大都是好人,怎么可能会觉得人世冷漠?如果我真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也只会是‘通过自我伤害来换取类似认知自我的**’罢了。”我搔搔头皮:“难不成你感受过?”
“说实话,我感受过。”宗硕两手搭在后脑勺上,“在我急切地寻求别人的帮助,尽管他们有大把的时间也有足够的精力,却用言语、神态或者行动来告诉我‘我没有义务帮助你,所以我不帮’的时候,我就会觉得人世很冷漠。”说着,宗硕如同憋了很久似的,哈哈大笑起来,“知道我为什么要笑吗?”
“...不知道。”
“因为我在想,今晚我居然会在别人面前矫情起来,日后要是回忆起这件事,不得尴尬死我,所以我笑了。”
“...很不着边的因果关系。”
“笑是个万能的东西。它的用途不只局限于表达情感,还能用来堵住自己的嘴。当然,有时也能堵住别人的嘴,所有的字句都可以因笑而打上玩笑的幌子。”
嘴上说着笑是万能的,宗硕的面部表情却严肃起来:
“你常说自己很差劲,没记错的话,前一天晚上我们聊天时,你就反复说了三四遍,对吧?”
“嗯,不过具体几遍我也忘记了。”
我跟宗硕昨天半夜闲着没事在QQ上聊天,谈了很多矫情到不行的话题。
“建议你尽快抛开这个想法。”宗硕的眼神与我的重合:“人有时就要向内心的邪恶妥协。”
“...什么意思?”
宗硕沉默,不知怎么,他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我被他瞪得头皮发麻,感觉像有一把能击穿灵魂的利剑悬在头顶。
我曾看过一本托尔斯泰的人物传记,其中有一章专门描写托尔斯泰的尖锐犀利的眼神。此刻我觉得宗硕的双眼就像书中描写的托尔斯泰的双眼。
“虽然这么说太自以为是,但看起来可以把我对这句话的理解讲给你听。”
好在这灵魂审视般的眼神只持续了一两秒钟,宗硕又恢复了同先前一样祥和且有些欠揍的表情。
“我高中的时候认识过一位只会装相和耍中二的同班同学,我曾把相同的话讲给他听,他回答我说‘哦,是吗?那我偏不。’”
“你怎么就知道你那同学只会装相和耍中二?”
“因为,那时我决不相信这世界上存在像比企谷八幡一样的高中生,顺带一提,我很讨厌比企谷八幡。”
我一时沉默。
“向内心的邪恶妥协,在我看来就是‘正视自己的邪恶’。”见我沉默,宗硕接续先前的话题。
“正视自己的邪恶?”
“我平淡无奇的人生经历叫我懂得了一个道理:别做太善良的人,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对自己不要太善良?人对自己确实应该狠一点。”
“不,我是说,别用太善良的眼光审视自己。就好像你之前提到的,降低自己的审美。顺带一提,我自就没有做到这一点。”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做到了,我现在就背好第五单元了。”
......
再往下,我们一起看了英雄联盟的直播,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宗硕说他想玩吃鸡,于是在我的观望下他又连打了几局刺激战场,就这样一直到天亮。
因为再没有什么值得一记的东西了,今晚的记录也就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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